最早把兰喻为“君子”的,当推孔老夫子。据《孔子家语》记载,当年他被乱兵围困于陈蔡,走投无路,属下人心动摇,孔夫子便指兰为例:“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困穷而改节。”说得属下满面羞愧。话虽这么说,但被后世亡封为“圣人”的孔夫子毕竟是“人”而不足“神”,他遍访诸侯,企图出仕,但四处碰壁,遭人白眼,于是自信自守自珍自重的同时,也屡屡流露出怀才不遇,自叹生不逢时的哀怨。在从卫国返回鲁国的途中,忽见山涧兰花繁茂,幽香袭人,联想到自己的不幸遭遇,便叹道:“兰花本当是王者之香,可现在孤独地生长于山谷,只能与杂草为伍了。”于是跳下车来,对兰抚琴,弹起了自编的《幽兰操》,以兰自比,唏嘘不已。后世的士大夫,以兰自况者不乏其人。屈原将兰作为理想人格的象征:“纷吾既有此向美兮,又重之以修能。”陶渊明借兰自喻才德之高:“幽兰生前庭,含甭待清风;清风脱然至,见别萧艾中。”李白叹兰以感怀沦落不遇:“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虽照阳春晖,复悲高秋月。飞雪早淅沥,绿艳恐休歇。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陆游咏兰以示不媚世俗:“生世本幽谷,岂愿为世娱。无心托阶庭,当门任君锄”……自苏轼那个时代起,文人画兰开始兴起,且代有名家,佳作迭出。文人画兰,往往是疏花简叶,意在抒情。如宋元之交的郑思肖,所画丈余墨兰长卷,题句云:“纯是君子,绝无小人;深山之中,以天为春。”愤世嫉俗,溢于言表。他平生画兰无数,但只赠君子,不与小人。有县太爷带着差役逼其画兰,他怒道:“头可得,兰不可得!”县太爷只得悻悻而去。兰花贵为“国香”,人们对兰呵护有加,并把芥兰的过程作为修身养性的过程。但依我看来,有几种人是不配养兰,也养不好兰的。一是心浮气躁之人,既不会审美,又不懂“春不出,夏不日,秋不干,冬不湿”这“养兰四要”,再好的兰花,到这种人手中也会不幸夭折的。二是利欲熏心之人,此辈对野兰滥挖狂采,以假充真,以次充好,利用人们爱兰心切而大售其奸。三是脸厚心黑之人,此种人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其掀起的“厚黑”恶浪正在冲击着我们道德的堤坝。明明是宵小,却为着附庸风雅或显示富有,在家小摆上儿盆兰花欺世盗名,这实在是对“花中君子”的最大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