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西双版纳：吃虫子吃出来的财富

　　记者拿着这样东西在西双版纳的街头随机访问，很多人都被难住了。

　　游客：这是什么东西？没有见过，这个是昆虫吃的一种叶子吧？

　　游客：小时候拿这种，把里面那层拿了，吹着玩。

　　记者：认识吗？

　　游客：有点像棕，好像是。

　　记者：棕树是吗？

　　游客：他们用来做装饰的，摆在后院，插在门上。

　　记者：做装饰品用的是吗？

　　游客：对。

　　装饰品、喇叭，答案五花八门，但都不对。

　　市民：这能吃么？

　　终于有人问到点子上了。

　　市民：没人吃这种东西，谁骗你们吃的，你们都吃了？

　　这细竹竿一样的东西吃哪呢？想知道答案，必须剥去它的层层外壳。

　　游客：最里面是什么会不会有根虫在里面？

　　游客：感觉好恐怖。

　　记者：恐怖吗？

　　游客：啊！真的，你看！真的是个虫。

　　游客：哇呀是个虫子！为什么是个虫？

　　游客：好恐怖，好恐怖。

　　记者：你手在抖。

　　游客：真的有虫。

　　记者：有点怕吗？

　　记者：看到了吗？

　　游客：你确定可以吃？反正我是没有见过这东西。你可以把我店拍下来吗？它外面这一圈的味道融入到这里面去了，所以说它不是很腥。有点清香的味道，对。

　　游客：我也没见过，一口都吃了。

　　游客：好恐怖，我尝尝。

　　游客：恶不恶心，妈妈。

　　游客：挺好吃，回味有点像玉米。

　　游客：挺香的，蛋白质挺浓厚的。

　　游客：不错！

　　记者：好吃吗？

　　游客：还有吗？

　　记者：再送你一个。

　　游客：谢啦。你也尝一条吧。

　　面对这种奇特的虫子，当时就有人发现了商机。

　　店主：我觉得我们可以做个专门吃虫子的店，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在当地早已有人专门用这些奇特的虫子做菜，虫子宴成为这家餐馆的亮点，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客人。

　　食客：我们特意搜的找的这家。本来我们不住这边，特意过来的。

　　食客：像这些虫子，可能不是每个餐厅都有的。然后做这些市面上比较少的珍稀的东西做得比较好。

　　餐饮协会秘书长：王海云餐厅在虫子方面是比较特殊的，品种比较丰富一些，比较多一些。他常年都会收集一些虫子，对外面旅游的客人提供虫子宴。

　　他就是用虫子做招牌的人——王海云。他专门搜集连当地都少有人知道的虫子，而这些虫子给大家带来新奇体验的同时，也给王海云带来了财富。那么这些稀奇的虫子是哪来的，王海云又是怎么得到的呢？

　　采访时，王海云就带记者体验了一把。王海云带记者来到一个傣族朋友家，刚一说起找虫子，波尚勇就拿起砍刀，走到自家的后院，照着树枝就砍。树枝被砍断，上面居然有一个篮球大小的蚂蚁窝。大家都凑上去围观，没想到却惹来一身麻烦。

　　记者：被咬到不行是吗？

　　王海云妻子杨艳：不行，会起一个包。

　　这是一种蚂蚁，因为含有大量蚁酸，当地的傣族人叫它酸蚂蚁。酸蚂蚁在树上做窝，扑食小昆虫，也经常会爬到人家里，咬人咬东西。

　　记者：那么小的蚂蚁，把那么大的叶子卷起来。

　　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餐饮与美食协会张主任：工蚁把所有的叶子包起来。

　　记者：不行你裤子上。

　　蚂蚁虽小，但数量多了咬起人来也受不了。可就是这么恼人的小蚂蚁，大家跳着脚，忍着痛，也要拿到它，为的是什么呢？

　　十几分钟后，咬人的酸蚂蚁已经成了盘中美味，富含蚁酸的酸蚂蚁有着一种天然的酸味儿，正合了傣族人的胃口，世世代代的傣族人都擅用酸蚂蚁做菜、泡酒、甚至生吃。

　　曾经只出现在傣族和基诺族家庭餐桌上的酸蚂蚁美味，如今，却成为了王海云的赚钱法宝。长在植物内芯的虫子，在树上做窝的蚂蚁，还有更多稀奇的虫子，王海云是怎么用它们赚钱的呢？

　　王海云出生在西双版纳的景洪市，初中毕业后，他考到昆明旅游学校学习酒店管理，在昆明的一家酒店工作了6年，积攒了经验也赚了50多万元，1998年，王海云决定回到西双版纳自己开一家餐馆。王海云拿出40万积蓄，投入装修，一心期待着火爆的生意，然而因为一个被忽略的小细节，却让他的生意陷入了窘境。

　　王海云：公路两边不能停车，停车的话交警会罚，然后我们后面也没有什么空位，所以当时生意就很受影响。

　　记者：就是说来吃饭的客人他没法停车。

　　王海云：对。

　　因为选址不当，停车不便，客流少，王海云的餐馆生意惨淡，只能勉强维持开销，连给工人发工资都要靠以前的积蓄，吃老本。刚创业就遭遇挫折，王海云非常郁闷。

　　王海云：什么都不想要也不想去管，然后也不想去想，把现在所有东西，现在做的全部抛开，去外面走一走。

　　为了散心，王海云决定去自己学习和工作过的地方游玩一圈，一路的风景和各地老朋友的热情，冲淡了他的烦闷。而更让王海云意想不到的是，在这段旅途中，他居然还有了一段艳遇。

　　2000年2月2日，王海云来到了云南大理，晚上他到酒吧散心。刚一进酒吧就被一个姑娘吸引了。

　　王海云：可以说一见面就喜欢。

　　记者：一见钟情？

　　王海云：对。

　　借着酒胆儿，王海云向姑娘要了电话，并邀请她第二天一起游玩。原本计划只待一两天的王海云四天后才依依不舍地告别姑娘结束了这趟散心的旅程。

　　回到西双版纳，王海云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位姑娘，两人开始通电话。王海云对那位姑娘的好感越来越强烈，但当时他正处于事业的低谷，对于两人的关系他迟迟不敢有进一步的表示。两个月后，王海云突然接到姑娘的一个电话，而这个电话注定将改变他的一生。

　　王海云：她说我到了你可以来接我了。我说你到哪里，她说我到汽车站，我说你到哪里车站。因为我当时想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景洪市这里。

　　杨艳：他看到我的时候，他没说什么，我看他抱了件衣服，他说冷不冷，我说来到这边挺热的不冷。

　　王海云：可能就是在电话里面，讲半个小时也好，讲一个小时也好，什么都可以讲，但面对面见了就好像什么都不会说。

　　正值傣历新年，在泼水节上，杨艳感受了西双版纳的热情，她一下子爱上了这个地方，她辞去了在昆明的工作，不顾一切地留了下来，帮助王海云一起创业。他们重新选址，在城区开了一家新餐馆，买菜、做杂活，招呼客人，杨艳样样都干。

　　王海云：原来是喜欢她，后来是非常喜欢。

　　记者：了解了之后就更喜欢。

　　王海云：对。应该这一个就是我一生选择的一个最爱的人。

　　美好的爱情给王海云带来无穷的动力，两个人努力打拼，餐馆重新兴旺起来，一天的营业额就有四千多元钱。然而，好景不长，到2012年，随着西双版纳旅游业的火爆，餐饮业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王海云一直想找到能让自己餐厅脱颖而出的亮点。

　　王海云：一定要有自己的特色，我说的特色不一定是用多么名贵的材料，而是融合我们当地的特色。

　　晨曦里的西双版纳，梦一样的地方，神奇的热带雨林为人们提供了丰富而美妙的食材，西双版纳的早市也因此格外明艳动人。

　　2012年1月的一天，王海云照常来到市场采购，突然他停在一个摊位前，被一捆捆小秆子吸引住了。就是这种看似普通小秆子成了王海云店里的第一个招牌。

　　这种秆子，王海云以前从没见过，一问才知道，每根秆子的内芯都藏着一条虫子，当地人叫扫把虫。

　　用虫子做菜是云南餐饮的特色之一，吃虫子也并不稀奇。

　　西双版纳餐饮协会秘书长：（吃的）最多的虫子在西双版纳一个是竹虫，还一个是蜂蛹。像竹虫的话最起码都有几十吨以上的量。在西双版纳地区老百姓来说普通都喜欢吃这个虫子。

　　但在当时的西双版纳，还没有餐馆卖扫把虫，常见的竹虫、蚂蚱、蚕蛹等，都是炸好后，直接装盘上桌。王海云把藏有扫把虫的秆子一起蒸熟，这样，大家吃虫子前就多了一道乐趣，印象更加深刻。

　　食客：有点惊喜，我不知道那个虫是从这个里面剥出来的。

　　食客：好神奇。

　　记者：很神奇是吗？

　　大家对虫子的天然好奇心，就是最大的吸引力，吸引力就能带来财富。而且王海云还发现，并不是所有的扫把秆里都有虫，这让扫把虫更加稀奇。

　　这就是做扫把的植物，芒草。可这遍地的芒草，并不是都会长虫，哪一棵有，哪一棵没有，连王海云也分辨不出来。为找扫把虫，他专门请来了高手。

　　勒娘，是哈尼族，从12岁就上山找野菜和虫子，最拿手的就是找扫把虫。从2012年起，两人达成独家供货的协议，勒娘找的扫把虫只卖给王海云。

　　记者：怎么能看出来哪个有勒娘？

　　勒娘：这棵有，拿着了？

　　王海云：拿到了。

　　记者：这里面肯定有吗勒娘？

　　勒娘：肯定有。

　　王海云：像这个就没有了吗？

　　记者：这个有没有？

　　勒娘：这个有，这个更大。

　　记者：我们剥出来验证一下。

　　勒娘：这个更大。

　　记者：这个最大？

　　勒娘：对。这个大。

　　记者：很大。

　　勒娘：小时候我们吃这个，加鸡蛋做菜。

　　不但能看出是否有虫，就连里面虫子的大小，勒娘也能说出来。

　　记者：我们两个的谁大？

　　勒娘：这个更大。

　　记者：我的更大，剥开看一下。就这样剥是吧，像剥笋一样。这个比勒娘刚才那个小。这个是最小是吗？

　　勒娘：对。

　　记者：给它剥开。

　　勒娘：过几天这个也是会长大。

　　记者：然后它最后会变成什么？

　　勒娘：最后会变成蝴蝶。

　　记者：会变成飞蛾？

　　勒娘：对。

　　记者：那么小。

　　表面看起来一样的扫把秆，勒娘怎么能判断出里面有没有虫子，还能说出虫子的大小呢？

　　勒娘：这是健康的，不会有虫了。

　　记者：这个是健康的，叶子长长的。这是被虫蛀了的，还是挺明显的。

　　被虫蛀了的扫把秆中间会有这样一根细长的芯，芯子越长里面的虫子就越小，反之则越大，而没有扫把虫的秆子，就像这样叶子细长、完整。

　　勒娘：可以生吃。

　　记者：什么味道？

　　勒娘：甜的味道。甜得很。

　　王海云：我敢吃。吃个大的。

　　勒娘：不怕不怕。甜得很，又甜又香。

　　王海云：最小的给你吃。

　　记者：哪个是它的头？这个是它的粪便吧？

　　王海云：不是。

　　勒娘：甜得很，你吃。

　　王海云：一条都放进去。

　　记者：这可以抻得长。

　　勒娘：可以吃，可以吃，不怕。甜得很。吃这个管皮肤。

　　王海云：她说吃了皮肤好。

　　记者：像吃了半条皮筋的感觉。

　　勒娘：我们从来没有擦什么油。

　　王海云：她说吃这个可以美容。

　　有了勒娘的独家货源，这道扫把虫也成了王海云餐厅的特色菜，给他带来了众多的回头客。

　　王海云：每年一到季节就会有老顾客问，你们那个扫把虫有没有，他们就会一堆一堆地过来。甚至有从昆明下来专门吃虫的，因为这个季节性很强。

　　像这样一份扫把虫卖五十元，因为吃起来很有趣，通常会吃了一份再来一份，而且有了扫把虫带动，一个月的营业额增长了百分之三十多。王海云决定把这样的虫子菜作为餐厅的主打特色，从那时起他就对虫子格外留心。2013年一月，王海云在勐海县打洛镇吃到了另外的一种虫子，让他十分难忘。

　　王海云：那个味道忘不了。

　　记者：很好吃吗？

　　王海云：很好吃。

　　记者：你从来没吃过？

　　王海云：在没有去打洛之前没吃过，只是听说过，没吃过。

　　王海云吃到的就是这种水蜈蚣，水蜈蚣生活在水里，村民打渔时会碰巧捞到，并没有人专门捕捉。回到西双版纳后，王海云一直惦记着水蜈蚣的味道，但却没有找到货源。直到2013年底的一天，王海云终于有了新发现。

　　王海云：每天买菜的时候我都喜欢买一些野菜，到处走到处看，那天我一看到，我说这是水蜈蚣吗？

　　当初卖水蜈蚣给王海云的张跃兴给记者讲述了当时的情况。

　　菜贩：看到就好像看到什么很好的东西一样的，也许在别人眼里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已经很清楚了。哎呀，太高兴了他。

　　王海云：兴奋，肯定。因为找了多久都没碰到。山上的民族都这样，你家有一点我家有一点，大家凑起来，如果说哪一个人下山的话，到市场上的话，全部凑给他，然后再一起卖。

　　王海云以三百多元钱一公斤的价格收下了所有的水蜈蚣，一推出，不但食客喜欢，就连同行也很关注。

　　食客：吃了会上瘾，下酒相当好。

　　记者：一般酒店餐厅会有吗？

　　食客：没有，这个少。

　　餐厅老板：最好吃了，比虾还好吃。320元一公斤。

　　记者：如果想要的话，是直接到市场上买还是要跟他们订货？

　　餐厅老板：市场上买不到的，要提前订货。

　　水蜈蚣稀缺又非常受欢迎，这更坚定了王海云把它作为餐厅特色的信念。

　　每年的11月到次年2月正是逮水蜈蚣的季节，错过季节就要再等一年。但今年的货源却奇缺，这让王海云很烦心。为了守住这道招牌菜，王海云决定亲自去找。他来到一条水质很好的小河，还请来附近的村民做帮手。沿江而上，搜寻了一个多小时，到底有没有王海云想要的水蜈蚣呢？

　　摄像记者：找到一条。

　　记者：这么小，太小了。它大能长到多大，手指那么大？整条河都翻了都没有。

　　王海云：没有。这个水蜈蚣如果有的话就是餐厅的一个亮点，好多家都享有，但是都没有。

　　一个下午只找到这些小杂鱼，王海云有些失望，也很不甘心。第二天一大早，王海云就又出发了，他找来了自己的傣族朋友。西双版纳有句俗语：泡沫跟着波浪漂，傣家跟着流水走。生活在水里的水蜈蚣，也是傣族一直喜好的美食。

　　傣族岩香：出发了。

　　王海云的傣族朋友带他来到这片石滩，今天的运气怎么样？大家开始分头寻找。

　　十几分钟后，让人惊喜的一幕出现了。

　　这就是当地人所说的水蜈蚣，外形很像蜈蚣，但并没有毒。

　　记者：它对水质要求很高是吗？

　　王海云：对，你看其他地方。

　　水蜈蚣是一种叫做鱼蛉的昆虫的幼虫，一旦成熟羽化，也就不能食用了，所以季节性很强。

　　王海云：还没有发现这么多的地方，开心，开心死了。

　　水蜈蚣一公斤售价三百多元，而在傣族朋友的指点下，王海云一个上午，收获颇丰，自己就逮到了将近两斤，纠结了几天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逮来的水蜈蚣要经过处理之后才能加工、烹饪。

　　王海云：把这个头去掉，这个沙线去掉。

　　记者：就这样处理一下就可以了是吧？

　　王海云：对。

　　这些稀奇的昆虫美食，占王海云餐厅菜品的三分之一，让他的客流量增加了一倍。现在，王海云的餐厅已经有了竹虫、扫把虫、摇头虫、水蜈蚣等十几道虫子美食，他的餐厅也成为西双版纳虫子餐饮的代表。王海云说，他还会继续找寻，把西双版纳的美食推广出来，也给大家带来更多惊喜的美味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