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拥有一个在当地赫赫有名的老爸。又娶了一个甘愿辞职,跟他进山睡猪圈的总经理媳妇儿。他以为自己就是下一个人生赢家,可没想到却是一个不可能再糟糕的开始。可之后,他屡出奇招,不仅改变了当地几乎没人规模化养羊的历史,更让自己的养殖场成为了大山里一道独特的景观。看福建省龙岩市的钟华,如何从“养猪名人”的儿子,变身当地最有名的“羊爸爸”!
周末,在钟华的养殖场,这些十岁大的小男孩们,一进来就要面临一件十分难为情的事儿。
钟华:怎么挤羊奶?
小男孩:你来,你来!
小男孩:我不来,你来。
挤羊奶是钟华为顾客们专门组织的一场体验活动,活动的重头戏就在这一场比赛。
钟华:介绍比赛规则。开始!
小朋友们:加油!加油!
钟华:时间到。获胜者是谁谁谁。奖励啥。
刚刚挤下来的新鲜羊奶,加热过后就可以直接饮用。
小朋友:好甜啊。
钟华举办这场挤羊奶比赛,表面上是为了逗孩子们开心,实际上却是瞄准了家长们的钱包。活动还没结束,就有家长给孩子订了一整年的羊奶。
员工:一共消费2880。
客户:刷卡。
家长:孩子喜欢喝。
在背后支撑着体验园的,是一个占地50多亩的养殖场。在这里,钟华养着萨能山羊的改良品种和湖羊。靠着卖羊肉和羊奶,他公司和合作社的销售额达到了一千多万元。
创业十三年来,钟华用借来的五千元钱起家,开创了一个当地几乎没人敢做的产业,合作社发展了一百多名农户。而这一切,却都是因为从他小就收到的特殊的生日礼物。
钟华:小朋友一到周末或者假期都出去玩了,可以收到很多生日礼物,可是我那时候收到扫帚簸箕,打扫猪大便,当时觉得跟其他小朋友挺不一样的,心里觉得挺难受。
钟华之所以从小就过着与其他人不一样的生活,是因为他有一个有名的爸爸。他叫钟怀民,因为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出国学习养殖技术,龙岩地区的生猪养殖行业,就是他一手带起来的。
记者:钟怀民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谢成华:钟怀民我们大概二十多岁就知道他了。
陈永建:几乎养猪的人都认识他,都听说过这个名字。
钟华长大以后,父亲赚的钱越来越多,名气也越来越大,家里最多的时候有十多处房产。可这一切,却让钟华的心里越来越压抑。
钟华:我不想借着别人发光,每次别人说我父亲的时候,总觉得你做任何事有这个父亲而能得到的,所以我当时在外面基本上不提我父亲。
体校毕业后,决心远离养殖业的钟华在学校当了一名体育老师,本想着在这里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没想到,家里的一场变故,彻底扭转了钟华之后的人生轨迹,甚至逼得他连结婚用的房子都卖掉了。
钟怀民:没有办法,房子我是搞好了,猪场也有了,你要资金的话只能这么做,两者你必选其一。
2000年,钟华的母亲突患重病,为了给母亲治病,父亲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卖光了大部分的房子,家庭条件一落千丈。而钟华一个体育老师的工资,根本支撑不起家里的开销,只好回家创业。回家后,父亲给了钟华两个选择:一是卖掉深山里一个的猪场,二是卖掉准备给钟华结婚用的五层楼房。两处资产一样值钱,钟华到底怎么选的呢?
钟华:当时我根本没有犹豫,直接跟我父亲说,把楼给卖了吧。
可是,就是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钟华却说不想在猪圈里养猪,他要养羊。
钟怀民:他说老爸,我不想跟你喂猪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当时一下子没想到,我说想养羊,以前没有人走过这条路。
在2000年的龙岩市,只有一些散户在山里放养少量的山羊,没有人敢大规模的集中养殖,就连羊肉的味道,当地人都吃不惯,更不会做。
谢成华:那时候可能我们南方人吃这个羊比较不习惯。
陈永建:我们本来没有养羊的,也没有羊。对养羊的技术、羊的要求方面知识非常薄弱,所以他们不懂。
而钟华却坚持选择养羊,不仅是因为看到了巨大的市场空白,更有一个内心深处,不轻易说出口的原因。
钟华:就想从某个领域能突破父亲,能够超越他,在工作上,更多方面的成就上能够超越他。
看准养羊这个商机之后,钟华想起了一个他只见过一面的女人,这个女人的名字叫林奕。他决定给林奕打个电话。
林奕:他那天打电话给我,他就说这么一句话,我现在想要创业了,那很好了,我现在创业,想找一个老婆,那也很好,我说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他跟我讲就找一个像你这样子的。
那时候的林奕,在福州的一家企业做总经理,与钟华在一次朋友的饭局上认识。那一次,虽然隔着整张桌子,钟华却莫名其妙地被这个大方、干练的女孩子吸引住了。
钟华:当时我在吃饭的时候就认准她了,她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一个女孩子,未来一定要找这样的一个人。
钟华的电话让林奕听得晕头转向,却反而激发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她偏要见识见识这么直接的小伙子,究竟想干什么?于是,他们约在一个商场见面,可一见面,钟华就骑着摩托车,带着林奕向附近偏僻的深山里开去,这让林奕的心里开始有些害怕。
林奕:他就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把我往山上载,我一看怎么搞,越来越不对劲,因为山路越不好走,越走越偏僻。
刚见面就带着女孩进深山,钟华到底要干什么呢?下过雨的山路,越走越泥泞,越走越偏僻,林奕的心里也越来越害怕。
林奕:我当时心里面在想这个男孩子到底要干什么。
漫长的颠簸过后,钟华终于把车停下了,停在了一个林奕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地方。
林奕:上面都是蜘蛛网,上面很多石棉瓦很多都破了,没有修缮,里面栏舍,一栏一栏,但是都是空的,凄凉,什么都没有,在一个空白的地方。
可钟华却说,靠着这个破败的地方,他们日后一定能赚一千多万。
钟华:把羊圈起来能够大规模进行饲养,解决生态问题。我们南方这是一个空白,北方很普遍,在南方没有什么人做。
这个凄凉的地方,就是钟华在父亲那里,选择卖掉房子才得以留下的猪场。这个猪场已废弃多年,而钟华刚见面就把女孩子带来这里,却是有着特别的原因。
钟华:因为那时候确实没有时间谈恋爱,母亲在病床上,每天用的药非常多,而且费用非常高。当时一下子想到带她到农场去看,说白了简单明了,你到底能不能适应这样的环境。
钟华带林奕到这里来,就是想看看她能不能吃这苦,他也做好了林奕看到这一切之后被吓跑的准备。可林奕的回答,反而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林奕:挑起我斗志,因为我这个人什么,这种情况下,我就想你带我到这边,那就是叫我要白手开创一个新的事业,难道我就不行吗?
可紧接着,林奕提出了一个奇怪的条件,她要先去钟华的家里看一看,再决定要不要答应这件事。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林奕:我当时在想,一个男孩子,我们算是第二次见面,最好了解男孩子的办法就是去他家看一下。
而在钟华的家里,林奕看到的一幕,让她立即做了一个改变了自己后半生的决定。
林奕:当时到他家的时候,看到他的母亲因为生病,他的父亲在旁边,给他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帮她按摩、帮她洗脚,喂她吃药。我想他的孩子肯定也是差不到哪里去,所以又下定了决心。
于是,十分少见的一幕发生了:两个只见过两面的年轻人,在一个破败的养猪场里,认定了对方,闪电结婚,并下定决心把这里改建成当地规模最大的养羊场。那么钟华究竟是如何求婚的呢?
林奕:他说你像一匹烈马,平常人驯服不了你,只要有人驯服了你,你就会一辈子跟着他,后面说,我就是可以驯服你的人。
闪婚之后,钟华用卖房子的钱修缮了猪场,又向亲戚借了五千元钱,进了三只羊。林奕也辞去城市里总经理的工作,进山钟华一起来养这三只羊。就连他们的结婚照,都是和其中的一只一起照的。
林奕:为什么要和羊一起照?
然而,现实的问题很快就冲淡了新婚的喜悦,因为没钱盖新房,这一对小夫妻,只好住在猪圈里。
钟华:当时没地方住,就住在这样的猪圈里面。
这一间三面都是墙,只有一扇窗的木板房,就是钟华和林奕新婚的洞房。就算在大白天,房间里也见不到光。这让林奕这个已经做好了吃苦准备的姑娘,都有些受不了了。
林奕:心想怎么这么苦,天天掉眼泪。然后他就在墙上写了四个字:天道酬勤。
钟华:每天早上都是被羊尿尿的声音吵醒。
钟华坚信他选择规模化养羊的这条路,一定会在本地大有市场。为了在这样的环境里坚持下去,他还在墙上加了一句话。
林奕:每天进步一点点,为什么写这行字?
在这两句话的激励下,他们细心照顾着每一只小山羊,就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
林奕:给小羊喂奶。
钟华选择的这种产奶量很高的撒能山羊,经过改良之后,羊奶减少了膻味,在挤出来的半个小时之内,可以不经过消毒,直接饮用。
钟华:夫妻喝奶。
钟华看着这些高产的山羊,觉得靠他们一定可以赚大钱。可没想到,他进的第二批羊就遇到了一个让他差点崩溃的麻烦。
钟华:我觉得难度是有,但是没想到难度会这么大。
2004年,钟华新进的四十只羊突然出现了感冒发烧,然后陆续死亡的症状。这让当时既没有资金,又不懂技术的钟华乱了阵脚。就连经验丰富的父亲,都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钟怀民:完全没有一点概念,我们南方跟北方不一样,气侯、饲料、青草什么都不清楚。
虽然父亲也找不出原因,可他的话却启发了钟华。羊对气温、湿度的变化特别敏感,出现这样大批量的死亡,会不会和北方的羊来到南方后,水土不服有关?
顺着这个思路,钟华和林奕竟然在屋后的草丛里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这个办法居然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钟华:这是什么,怎么吃,为什么?喂羊。
随后,钟华以鱼腥草为主,专门给羊配了一副清热解毒的中药,治疗北羊南养后的水土不服。
2010年,当地政府因无法解决养猪产业的污染排放问题,正在寻找新的更环保的养殖项目,钟华的羊搭着这一班顺风车,一下子出了名,发展了一百多名合作社的农户。羊出栏后钟华承诺他来负责统一销售,这无形中给自己增加了巨大的压力。
2014年,钟华投入一百多万元,在曹溪镇科桃村建起了这个体验园,门票卖168元一张。按照钟华心里的小算盘,顾客们跟羊玩耍之后,购买羊奶和羊肉的利润将是门票的至少三倍。可是,体验园距离市区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这么偏僻的地方,去哪里才能拉来更多的客户呢?
这里是龙岩市的一所舞蹈培训学校,一天,钟华突然找到这所培训学校的校长,说有一笔大买卖要和他谈。
钟华:我当时在想,我的体验园最主要的一个群体就是孩子的群体,谁有这个孩子,肯定是培训学校的校长。
钟华提出,培训学校负责拉来客源,钟华提供场地,培训学校可以在门票的基础上单独收费,两人一拍即合,第一个周末就来了一百多个孩子和家长。
赖校长:就是我们一个互动、资源整合,能够让我们的孩子能够有一个去处,我感觉今后这个市场会很大。
之后,钟华又与龙岩市更多的培训机构甚至老年大学合作,为体验园拉来了源源不断的顾客。在这里,顾客挤完羊奶后,可以当场把羊奶做成炼乳、酸奶和香皂等产品。而把订奶的二维码贴到羊背上,也是钟华的一个特殊的安排。
钟华:我做了羊奶香皂、我喂了羊,做了羊奶炼乳,他一晒,一般一个客户手机有一两百个朋友,所以他的效果比传统做电视广告或者各种广告效果都要好。
对于订羊奶的客人,钟华都会专门派送奶员,把当天加工过的鲜羊奶,送到顾客单独的奶箱里。
可随后,羊肉的销售又遇到了问题,本地人偏爱清淡的口味,而羊肉对他们来说口味重了些,很多人甚至根本不会做羊肉。为了找到本地市场能够接受的羊肉口味,钟华和林奕跑遍了全国的羊肉产区,终于研发出了这种把羊肉和鱼肉一起熬制而成的味道清淡汤料,专门供给饭店,搭配羊肚、羊肉和烤羊腿一起销售。
饭店老板:每天卖出去七八只羊腿。
现在,钟华在龙岩市开了两家羊肉和羊奶的专卖店,并开发出了卤羊肉、羊奶酪、香皂等十几种产品,合作社年销售额超过1000万元。
下一步,他打算把自己的产品推广到更远的地方去。
钟怀民:以前是这个钟华是我的儿子,现在反过来是钟华的老爸,过去以我为荣,现在我以钟华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