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伟：流言缠身的女孩回村养羊《致富经》

　　她叫王伟伟。上午十点，她要按照规格大小给一些羊重新分配羊舍。

　　王伟伟：逮这个羊的话，我首先要把它控制住。

　　大羊要靠双腿来控制方向，如果是小一点的湖羊王伟伟就会直接上手去抱。

　　王伟伟：抱羊要这样的，这个羊的话有好几十斤重的，你看，我力气其实挺大的，我给它放到这个圈里面就行了。

　　记者王丽红：看不出来，你瘦瘦小小劲还挺大。

　　王伟伟：对，你看我这个身板不是很高很壮，但是我力气还是挺大的。

　　对于自己的一身力气，王伟伟相当自信，刚抱完羊，又一把抱住了记者。

　　记者王丽红：小心一点，不行就放下。

　　王伟伟：可以，没问题的，你看没问题的，你看，刚才是什么（原因），因为我是女人，我从来也没有这样去抱过人家，然后因为王记者她是女同志，我第一次抱，然后刚开始的时候动作不娴熟，没问题，好，站好！这么一抱，记者发现，王伟伟不光劲儿大，一双手摸起来也是又粗又硬。

　　记者王丽红：看一下能对比出来。

　　王伟伟：（我的手）你看有一点黄，她这个一看就是文人的手，我这个一看就是干活的手。

　　王伟伟：别摔坏了！

　　为了养好羊，王伟伟没少干体力活，这让人很难联想到她在大学里的专业竟然是播音主持。

　　王伟伟：我借你的话筒用一下好吧，试试看。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这一期节目的主人公王伟伟，我是一名大学生毕业生创业者，今天的节目非常精彩，一定要收看，这个姿势不行，一定要收看。

　　学过播音主持的王伟伟非常注重形象，为了这次采访，她甚至专门请了一位化妆师。

　　王伟伟：这样不好吧。

　　记者王丽红：没事。

　　王伟伟：其实平时没那个（样），因为自己感觉年纪说大也还可以了，还属于蛮年轻的，所以我就想尽量让自己漂亮一点，爱美。

　　然而，就在采访的第三天，王伟伟的化妆师突然告诉记者，她在来养殖场的路上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说了一番关于王伟伟的话，让她非常难受，也很纠结。

　　王伟伟的化妆师陈娇：我也想了两天要不要说这个事情，但我觉得不说吧，就是会有更多的人去误解她。司机说那个姑娘我也认识，我们当地人很多人都知道她，都听说过，我说是，他说叫王伟伟，可能就是那种被别人包养的小姑娘，然后给了她一点钱，然后自己搞一点事情来做做。

　　陈娇的话让记者非常震惊，难道王伟伟创业的背后真的有什么不好言说的秘密吗？随着采访的深入，记者发现，她背负的争议还远不止这些。

　　山羊养殖户姚秀俊：她这个不可能搞成的，她就是无非在玩玩，套取国家补贴，基本上都是不好的声音。

　　王伟伟的养殖场就在她的老家村子，附近的人都知道她的家境非常普通，父母以前都在外地打零工。因此人们猜测，投资养羊需要几百万元，王伟伟钱从哪儿来？又是如何用三年时间把养殖场发展成为全县规模最大的呢？的确，这一切都不容易办到，但人们恐怕更难相信，王伟伟在大三就开上了一辆价值40多万的车，毕业时手里已经握有上百万元，争议从那时就开始了。

　　常州工学院，王伟伟的母校。2007年，她来到这里读大学，学习播音主持。然而，从大二开始，除了上课时间王伟伟极少出现在校园，通常是熄灯前才匆匆赶回。到了大三，王伟伟出入校园已经开上了一辆价值40多万的车，种种反常引起了同学们的议论，最后传到了老师的耳朵里。

　　常州工学院艺术与设计学院党委书记吴健：赚的钱是不是通过其它这种途径赚过来的，或者是从事的其它的一种兼职，学生也会这样理解，因为她外在条件不错，然后又是学艺术专业的，大家自然就往那方面想。

　　常州工学院教育与人文学院学工办主任王艳：作为一个学生你不好好学习，女孩子你不谈恋爱，你去赚钱，是不是有什么一些言不由衷的这样的一些苦衷，或者说是你特别拜金等等，会有这样的一些质疑。

　　王伟伟：我就觉得怎么解释，对吧，反正自己现在处于这个阶段，我得保密。

　　出身普通农家，王伟伟哪儿来的40多万买车呢？事实上，这些钱都是她自己赚来的，而王伟伟想要赚钱，赚很多钱的想法早已疯长了很多年。

　　王伟伟上小学时，父母就因为感情不和离婚了，为了生计，两个人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打工。一个人走在上学，放学的路上，王伟伟很独立，也很孤独。是不是有了很多的钱父母就不用背井离乡？就能陪在自己身边？年幼时天真的想法逐渐变成一种信仰，王伟伟常常觉得，为了家人，自己必须努力。

　　王伟伟：同学在玩一些，做一些什么活动（的时候），大家在一起玩很轻松，我就觉得轻松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去想一点什么事情了。

　　从大一开始，王伟伟就利用课余时间做兼职主持，一场活动能赚一两千元，一年下来就攒了三万多元。2008年11月的一天，已经上了大学二年级的王伟伟在超市闲逛，一个发现突然让她心跳加速，正是这个发现让她在大学期间就赚到了上百万元。

　　王伟伟：心跳就突然之间都蹦蹦蹦加快了，第一反应就是我好像发现商机了，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2008年，三聚氰胺事件爆发。王伟伟在超市看到卖牛奶的区域非常冷清，牛奶不好卖，那羊奶呢？2009年前后，国内很多羊奶加工企业刚刚起步，有着巨大的市场空白和诱人的利润，众多羊奶品牌急需大批经销商来抢占市场，因此门槛较低，这让只有三万元启动资金的王伟伟抓住了机会，她马上联系了山东的一家羊奶企业，做起了代理商，这时的王伟伟还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

　　王伟伟：经销商、代理商（是什么意思），我自己就内心问我自己，一问三不知，赶紧又到网上去搜，代理是什么意思？经销商又是什么东西？

　　两眼一抹黑的王伟伟很快就尝到了苦头。当时，她把羊奶放在几个商铺请人家代销，结果根本卖不动！眼看着钱都快赔光了，心急如焚的王伟伟奔波在常州的大街小巷，看到商店就进门推销。

　　王伟伟：你好，你还记得我吧，有印象吧，模糊了，原来（卖）羊奶的，记得吧。

　　店员：羊奶，记得。

　　记者：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在休息是吧。

　　店员：别拍我。

　　记者：你对她什么印象？

　　店员：印象挺好真的，挺好的印象，第一次来我们这里来，我觉得小丫头挺能吃苦耐劳的。

　　记者：吃苦耐劳？

　　店员：老板娘你出来。

　　出来的这位是老板娘，2008年，她的店里卖过王伟伟的羊奶，五六年过去，她依然对王伟伟印象很深。

　　老板娘：年轻漂亮能吃苦，我就感觉她蛮能吃苦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然后我就跟你合作了。

　　王伟伟告诉记者，当时她从老家开回了父亲的一辆面包车，最初的时候送货、搬货、调换货都是她一个人完成。

　　店主：当时我们看到她一个小女孩，这样子认真做事，我们不会说她什么好不好，现在是变宝马了，不一样了，肯定是发财了吧。

　　从一开始看到商铺就进去推销，王伟伟慢慢懂得要选择人流量大，目标群体集中的商铺。2009年，向各大超市供货的同时，王伟伟说服父母为自己凑了十万元开了一家专卖店，销售多个品牌及类型的羊奶产品。

　　他叫聂养林，当时是一家羊奶企业的业务员，隔三差五他总能收到王伟伟反馈回来的建议。

　　王伟伟的男朋友聂养林：比如说这个产品每箱都是十二盒，她当时就在跟我们讲就是这个包装上，能不能做一些规格数量的变化，比如说两盒做一个包装，可能单价更低，消费者也敢于去尝试，她有她自己的思考的东西，我觉得这一点不是每一个经销商具备的

　　聂养林欣赏王伟伟，两个人越走越近，成为了恋人。2011年，王伟伟大学毕业，这时她的专卖店已经开了三家，合作的大小超市二十多家，存款上百万元。

　　然而这时的王伟伟却转让店铺，停掉羊奶代理生意，决定回老家去养羊。对此很多人都无法理解，男朋友更是坚决反对。

　　王伟伟的男朋友聂养林：我一着急，我开始可能会讲你去做吧，做了给你带来的伤害和坏处是很大的，我就觉得可能会影响到你后续的发现，这个时候就不想让她做，然后说话可能就比较着急。

　　王伟伟：容易死，等着收尸吧，反正我要死也要死在我自己想做的这个事情上，死的话我也就甘心了。

　　王伟伟的倔强一度让他和男友陷入了冷战，而此时，有人质疑王伟伟养羊只是个幌子，原因是她光土地就流转了700多亩，建成的羊舍能存栏三四千只，稍微懂行的人一算就知道投资需要几百万，王伟伟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种种流言蜚语很快就传到了亲戚朋友的耳朵里。

　　王伟伟的小姨卢七一：就是说一个小姑娘，她哪有这么多的钱，（有）资本去投资这个养场，好像现在又是买车，又是怎么样的

　　王伟伟的化妆师陈娇：说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跟我们差不多大，然后就也不知道从哪里搞到钱就开了这个牧场，可能就是那种被别人包养的小姑娘，然后给了她一点钱，然后自己搞一点事情来做做。

　　王伟伟：如果真的换位思考的话，有些（质疑）也是可以理解的，你想创业，你连这一点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的话，那就赶紧放弃吧，没什么可做的。

　　事实上，王伟伟想要养羊的计划已经盘算了很多年。最根本的原因是羊奶代理生意有一个弊端，那一直是王伟伟的心病。

　　王伟伟：有可能就是说你这边销售状态是非常好的，这个货有的时候不能及时发出来，方方面面有的时候容易被牵着鼻子走。我没有什么更多的一些优势，也许人家就是可能看中这个项目的人，稍微一发力的话，我这边有可能就是直接（受）影响，影响很大。

　　做代理既被动又没有太大的竞争力，王伟伟萌生了从源头做起的想法。在考察了很多项目之后，她选中了湖羊。

　　王伟伟：你看，我逮一个，这种羊基本就已经成年了，成年了它的特征更明显一点，湖羊它的鼻梁隆起，有点像马面一样，然后你再看它的这个尾巴，它的这个尾巴是大尾带一个小勾，翘的。

　　2012年，羊肉价格正处于逐年攀升的状态。王伟伟考察发现洪泽当地只有少数人养殖这种山羊，相比之下，湖羊出栏只要五六个月，出肉率高，耐高温和潮湿，更适合圈养及规模化养殖。

　　王伟伟：羊咯咯。

　　记者：伟伟，这个羊咯咯是什么意思？

　　王伟伟：羊咯咯就是我自己发明的，一般有的时候我从外面进来，里面比较安静，突然进来动静很大，容易吓着它们，我这样就是声音先到。

　　王伟伟说，最初的时候尽管外人质疑，亲人不理解，但她自己却很享受羊圈里的生活。然而，愉快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土地承包费、基础建设、买羊买饲料，王伟伟一算，养殖场要正常运转至少还需要100多万，但她手里只剩下了十几万！

　　就在这时，王伟伟却突然离开养殖场，消失了近一个月。一个大雨倾盆的傍晚，男友聂养林再见到王伟伟的时候，已经是在南京一个破破烂烂的出租屋里。

　　王伟伟的男朋友聂养林：很破很破，很小的一间租来的民房里边，然后里面就放了一张床，床上摆了很多东西，然后睡觉的话，就是一个人刚刚能躺下，像我的话可能就躺不下，做饭的地方是公用的，就是一个电磁炉，然后上面放一个锅，然后每天去买菜回来之后要排队等着。

　　五点钟起床买菜，排队做饭，一日三餐变换着花样，消失的一个月里，王伟伟竟然重复着这样的生活。男朋友这时才知道，王伟伟的爷爷患上了癌症。从小父母不在身边，王伟伟和爷爷感情很深，她决定拿出所有的钱给爷爷看病，并在医院旁边租了房子给爷爷做饭，就这样陪伴爷爷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王伟伟：我就守在他旁边，我也不敢去吃饭，我就怕我一吃饭然后就一刹那他就没有气了。

　　爷爷的离开让从小就渴望家人关怀的王伟伟深受打击，然而残酷的现实却没有给她片刻喘息的时间，因为养殖场正面临着上百万的资金缺口。给爷爷看病，王伟伟早已花光了全部积蓄，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到处借钱。

　　姨妈卢七一：一个小姑娘真的很难，说句难听话，她借钱我都没有哭过，我也没有怕过，我就看到她那种压力的时候，她晚上打电话跟我哭了那么长时间，我说自己做了那就要挺过去。

　　王伟伟的大姨卢琴：她说我什么都做足了准备，就差点钱，我说我赌一把吧，把房子抵押贷款，我有时做最坏的打算，实在要是赔了，我就跟她两个人慢慢还吧。

　　家人又是借钱又是抵押房子终于给王伟伟凑够了100多万。这意味着，她一旦失败，将连累几家人无家可归。王伟伟输不起，一头扎进了羊舍。

　　王伟伟：你看像这个跟妖怪一样，干毛巾拿一个。

　　不久，小羊开始陆续出生，每一次迎接它们，王伟伟都要一路狂奔。

　　王伟伟：还要生的，还有还有，这个小羊我给它抱过去，不是它的妈妈，老是蹭人家的奶喝，拿到旁边去，羊咯咯咯，加油，这个时候就可以接了，好，这个小羊挺大的，首先把它的口鼻黏液给它弄干净，其他的最好是让羊妈妈自己舔，它这样熟悉小羊的味道，便于后面喂奶什么的。

　　王伟伟说，即使小羊一再跌倒最好也不要动手帮忙，因为靠自己吃到第一口奶对小羊的成长非常重要。为了观察羊的这些习性，养殖过程中的每一个环节，王伟伟都自己参与过，打耳标也不例外。

　　打耳标通常需要两个人配合完成，但王伟伟之所以什么事都要自己做，目的并不仅仅是节省人工。

　　王伟伟：你自己不去经历，不去干，你去指挥工人或者去管理他们，你都不是专业的，人家没人信服的，对吧，你起码（知道），他干活干得对不对，到不到位，速度怎么样，你说你就是去评价你也要去公正的评价。

　　养殖户姚秀俊：第一次我真的和她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应该是个干事的人，因为第一次她有个羊生病，我看那个羊体质比较差，我讲你这个羊打针没用应该挂水，然后挂水的话其实我说句实话，我学挂水就学了几个月时间，一两个月时间，然后我给她挂了一次，她就在旁边看，第二天人家自己把它给挂上来，我觉得这个小孩蛮精的。

　　王伟伟：你看我这个养殖场，基本这个屋顶都是绯红颜色的，墙面是淡黄色的，包括养殖场的绿化什么的都是我自己设计的，我就觉得同样的条件为什么不能建得漂亮一些

　　到2014年6月，王伟伟一路搭上了湖羊的大好行情，她把通过经销商销售湖羊赚来的钱用于扩大规模，存栏量最高时达到了三千多只。王伟伟赚钱了，这时本该先把亲戚的钱还上，可她却告诉亲戚，自己想先换一辆近70万的新车。

　　王伟伟的小姨卢七一：就是比较招人眼，她说我就想一次到位，一个小姑娘又没有资金，实力，人家看到你的车子就觉得你有实力。

　　尽管资金并不充裕，甚至给自己招来了炫富的质疑，但王伟伟清楚这么做能让自己争取到更多机会，往长远看正是她的投资眼光，也正是这种远见让她在接下来的危机中抓住了快速发展的机会。

　　2014年下半年，湖羊价格突然大幅下跌，不少养殖户都在抛售或观望，但王伟伟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王伟伟：真的觉得太好了，机会来了，对我来说，因为之前那个羊种很贵，我后期也想扩大规模，这一期的话只是才是第一步，然后我就觉得我可以省很多钱了

　　今年八月份，王伟伟的二期羊舍马上就要在这里开建了，建成后整个养殖场可存栏湖羊八千只。其实，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实现深加工，做品牌羊肉，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扩大规模，建立示范基地，为带动农户打牢基础。对于眼前的行情，王伟伟并不担心。

　　王伟伟：刚好现在处于一个行业洗牌的阶段。在这一块不够专业或者是没有竞争性的，在这个时间段它肯定是要被淘汰的。然后我就觉得我们已经完全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对于王伟伟来说，创业才刚刚开始，但这条路上已经不再孤独，她的男朋友聂养林也在创业，打造属于自己的羊奶品牌。对于外界对王伟伟的质疑，聂养林说了这样一句话。

　　王伟伟的男朋友聂养林：好多人都怀疑你背后有一个支持者，对，幕后人，大款嘛，我说我就是那个大款，并且现在走在成为大款的路上，不远了很快，脸皮还挺厚。

　　江苏省淮安市洪泽县副县长张培刚：像王伟伟一个女大学生，现在已经成为我们全县的创业典型。2014年上半年我们县委县政府出台了《关于创业的若干意见》专门扶持各类人员创新、创业。